梅死亡IF
雨一直下。
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口,之后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。她不是第一个,许多人发问,窥见过他脑海的一角,得以被自己的思绪绞死。向他提问会是个不错的反例,像他这样的人至少不应该有将热可可放在窗边的权利。
她能看见他的手停在玻璃上。
“我们会在雨里跳踢踏舞。”
也可能是爵士。他解释,这要取决于我学到什么程度。
若梅有点后悔这么问出口。她其实有点喜欢这个回答,但问题到了嘴边就变成这个了,这不能怪她。没关系,我有很充裕的时间,她想。
她对待许多事的态度像是对十六岁那年从封皮撕下的小动物贴纸,人们以为它变成垃圾桶的一团纸,但它出现在了书页里。如果现在有人翻开,还能在原来的位置找到那个粉红色的褪色贴纸,但最重要的早已不是它了。
如果若梅是第一次接触白猫,可能会觉得他显得格外可恶。他会漫不经心盯着白布发呆,会旁若无人的走进太平间,无论哪里躺着的是谁。往往在这时,人们就会带着问题蜂拥而至,吵的人头疼。
如果他这时刚好有统计过针对自己的提问,就会知道,百分之九十的提问都是充斥恶意的。
不过有一件事他不需要统计也记得很清楚,那就是千万分之二点八的几率。
他有没有期待过若梅是那几百亿分之一的几率?坦白来说,有的。但他不会去促进它的发生,总有一天它会成为百分之一百。所以他也怀揣着一个提问等待着,在结果来临前安静地。
就像大多数同龄人所做的那样,她会读书、上学、毕业、与只会在岔路口偶遇的人擦肩而过,只不过这次的似乎缺少时间观念。她的提问不会是白猫记忆中最后一个问题,但会是她的。
她成为那个概率的时候,在世上生活足有二十六年。
“我只是想等她寿终正寝。”
那个人正站在他的身后。他插着兜,白猫知道大衣里有什么,就像知道说什么他会发怒一样清楚,但这句话不是为阻止他而说。他在等待,所以白猫给他一个回答,尽管他没有发问,尽管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个理由,但没人能给他,他也一样。
他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,直到查尔斯垂下右手,除了雨水什么也没有抓住。
一个月、半年、或是十年、五十年后,他可能会偶然回想起一个下午的片段。那天雨一直下个不停,自己端着热可可冲玻璃哈出白气,为了落实一个闯入脑海的无端想法。
在他走后,若梅在他的位置仰起头,出于纯粹的好奇心。白气已经快透出背后的天空,但她只知道那不是文字或简单的涂鸦。或许他早就想到自己会来看,留下了只有站在他的高度才能读懂的世界,她这么想,直到几步后回头,发现轮廓与窗外的一朵玫瑰重合。
他会靠着门注视着这一切,在对方回头前就已经离开。
对了,她问了什么来着?
她的声音埋没进众多提问中。其实她问了什么并不重要,如果想的话,白猫能模仿着她的语气想出几十种合理的提问。最大的可能性是她刚好问了一个关于共时性的蠢问题,而自己看着雨突然冒出了那句话。他不在意也不可能知道另一个自己会做什么,这么说只是觉得那样有趣。但他不想,如果可以,他想要若梅自己回答这个问题。
但他不能。
于是他问自己,他一生中面对如此多的提问,有没有一次想要改变的回答?如果他说有,他会回到一束花前。那人正为它盖上白布,还没到春天呢,他说,早着呢,它提前枯萎了。
不。他回答,她只是选择了向内绽放而已,
她是朵冬梅。